就算 Kaws 的合作款 UT 并不是在每一家优衣库都断货，那些在官网上没抢到衣服的人们，也会就此认为这系列的 T 恤已经根本买不到了，现在大家讲到买东西，都会先找找某宝上有没有。虽然城里的中坚分子们还是把一个个完整的周末消磨在商场里，逛会街、看个电影、在开在五层或六层的餐厅吃个晚饭，便可以被治愈得好好的迎接新一周的工作，显而易见，那个全民逛商场的时代早已过去。

四月份，美国的房地产研究公司绿街顾问发布了一组报告，称美国的百货商店们正深陷倒闭大潮：过去几年，西尔斯百 Sears、梅西百货 Macy’s 等等如雷贯耳的百年零售商们关闭了数以百计的门店。但报告还说这只是冰山一角而已，如果想回到十年前的每平方英尺销售额，百货商店们至少需要关闭 800 家门店才行。

情况在拥有强大某宝，并且基本没什么消费忠实度的天朝更加紧急一点，平民和中高档百货被挤压的一再重新思考生存法则，高端商场们的处境也不太乐观，老佛爷百货继 1998 年惨淡退出，第二次进入中国后依旧连年亏损；去年刚刚入驻上海的大丸百货被称为沪上颜值最高的商场货，但这两天刚刚公布的首年财报上，竟然出现了净亏损 4.14 亿的残酷现实。

在思考百货商场去哪儿之前，我们也许该先了解一下它是什么。

它和购物中心 Mall 并不是一个意思，英文被叫做 Department store 的百货商场，可以说是工业革命的产物，制造业改变也近乎取代了手工业，但大浪淘沙之下，反倒留下了那些无以被机器取代的手工业品牌，诸如手表、珠宝或化妆品品牌等等，它们到今天都一直是构成百货商场里最黄金位置的品类，而在近代资本主义的历史长河里，能在百货商场设下一个专柜，也是检验品牌分量的重要标准。

反过来说，百货公司同时在孕育着许多优秀的品牌，譬如如果没有西友百货，那么无印良品 MUJI 也无法在短时间内立足日本。

言归正传，法国是百货业的诞生之地，1852 年，前身是一家布店的 Le Bon March 在巴黎开门迎客，它被公认为世界上第一家百货商场。这家布料店做的事情只是把各种各样的商品都应如店内，并把它们摆放在专属区域明码标价，建立了全新的陈列方式，让顾客们得以在其中走动，这套模式被其创始人 Aristide Boucicaut 称为城中镇。

老佛爷百货则是真正的业界典范，它由来自法国东北部城市的一对兄弟创立，最初，他们只是合伙接手了位于巴黎拉法耶路 1 号一家经营不善的缝纫用品店，经过一番思考，他们认准店铺地段的优势，把它改造成了新式百货公司，名字就以街道命名创立拉法耶百货，中文名便音译为老佛爷，这下你该知道他和 Karl Lagerfeld 并没什么关系了吧。

在 1902 年之前，老佛爷还仅仅只有 70 平方米的空间，从这一年开始这对兄弟开始新店铺的扩建，同时在装饰中进一步强调艺术性。到了 1922 年，老佛爷已经有了自己的艺术总监，专门负责与艺术家们的跨界合作。到这里顺便说说百货商场一项永远无法被电子商务取代的地方：陈列艺术。

其实早在 18 世纪末期，零售业者们就已经意识到视觉陈列对展示商品的重要性了，直到 19 世纪，大型玻璃技术发明，商店们就统统换上落地玻璃窗，而将玻璃背后的空间用来展示商品。早期的视觉陈列和装置艺术仅仅一墙之隔。1930 年代，萨尔瓦多•达利为纽约 Bonwit Teller 百货公司做的橱窗设计也是著名的超现实主义作品。

Andy Warhol 在 1960 年代将自己的作品放到了 Bonwit Teller 橱窗的橱窗里，而此前他也曾经是这里的一名员工。

整个二十世纪中叶，百货商场的橱窗设计都是其营销的关键，期间诞生的经典作品数不胜数，除了上面两位弄潮儿，Jasper Johns、Maurice Sendak、Robert Rauschenberg 等等艺术家都在橱窗的视觉创作上有所涉足。直到今天，每年圣诞节看看各家百货商场的节日橱窗仍然是值得期待的事情。

Hudson’s 的成长轨迹代表了二十世纪中叶的百货业，而它的关键词是掘进。1960 年代中期 Hudson’s 跳出传统，向地下拓展出四层空间，其中两层为生活超市，这种模式今天看来再熟悉不过。地上空间则被分成 25 个部分，其中 16 个部分租赁给品牌和店铺，还买下全美第三大的电话转接台，设立了两个电话转接中心，光是就雇员多达 1.2 万人。

不禁叫人想起《广告狂人》第一季里，Don Draper 那位客户兼情人，百货公司女老板 Rachel Menken 带 Don 参观自家商场的场景。

北美百货业的掘进可以说早在二十世纪初期就初见端倪，1858 年就创立的 Macy’s 百货，1924 年纽约第 7 大道旗舰店开张时曾被宣传为「世界最大商店」。其创始人 Rowland Hussey Macy 发明会员制度的人，但大多数人知道他，也许是在詹姆斯·卡梅隆的《泰坦尼克号》里，如果你记得片中大船沉没时在客舱相拥赴死的老夫妇，他们的原型其实就是 Rowland Hussey Macy 夫妇。

回到前面的问题，关于实体店路在何方的问号基本上已经赶得上纸媒会不会死的出现频次。前段时间追完的《直美与加奈子》里，广末凉子饰演的就是一位百货公司外商部的专员，像剧中一样带着货品前往寡居老人家中供其挑选，这样的服务，似乎也是很长一段时间里只有实体零售商才能做到的吧。就像有人说的，百货公司最大的贡献，就是改变了人类的生活方式。无论电子商务发展到何种程度，即便有像 Frank&Oak 一样别出心裁的电商平台，在百货商场挑选一件东西的购物体验都是没办法取代的，不管它会不会变成一种怀旧的体验。